情感在道德面前变得如此无能为力,拒绝与逃避的话题变得如此意味深长——那段属于60年代的花样年华渐行渐远,亦真亦幻,唯有吴哥窟泥封处疯长的野草见证者已逝的浪漫岁月,并以年年如约般的青翠对那段“花样的年华,月样的精神”虔诚地缅怀。物是人非,原本就是60年代的香港往事,真实与否都已不再是应追问的话题。袅娜的穿着旗袍的步态,绰约的寥落风姿,暗巷的雨夜,昏黄的街角灯光,暗香浮动带着韵脚的音乐,还有守候在那儿的孤寂的男子的背影,构成了《花样年华》全景画般的风情。爱了却没有长相厮守,那是一段无法诉说的北上网时;分开了却依旧情意绵延,那是一段欲说还休的心灵衷曲。曾经的伤痛羽化成魅力的四年,成为《花样年华》结尾处张曼玉(饰苏丽珍)重回故地时泪光莹莹的深情凝望,梁朝伟(饰周慕云)数年后重回故地的寻访。然而,近在咫尺却仍然逃脱不了命定般的错过,而这一错过,或许就是一生。记忆中的那个年代、那段年华,仿佛就是为了让人怀旧与感伤的,就像是发黄的就上海的月份牌,年代久远却风韵不减,尤似当年。抽身退回记忆中的那个年代,梁朝伟泥封记忆的吴哥古迹在王家卫的镜头下以层层迭迭的“门”的意象存在着,那是所有人进出的地方,是带着真心而来、带着祈祷而走的地方。真心是欲念,祈祷依然还是欲念,因而,正如钱钟书先生所说的——门许我们追求,表示欲望。在梁朝伟泥封记忆并且自以为轻松离开的时候,画面中有一位高僧背对着摄影机,俯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梁朝伟成为一个被看的客体,当局者迷,局外者清,更何况是那样以为得道高僧呢!燃烧着的欲望再怎样泥封都只是自欺的手段,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属于他和她的爱欲与文明是永恒的不老记忆,鲜活而且具体。其实,影片伊始的片头字幕就已经定下了男女主人公必然分离的终局——“那是一种难堪的相对,她一直羞低着头,给他一个接近的机会,他没有勇气接近,她掉转身,走了。”分手不需要理由,王家卫在影片中一再的强调着男女主人公错位的机缘,传达出他们偶然的相遇与必然的分离。情境错位:偶然与必然之间 影片以一系列的偶然开场,让梁朝伟与张曼玉匆匆相见相识,演绎情感围城中两个被动的等待者如何深陷情感漩涡又主动突围德尔故事。诸多情境上的错位强化着他们之所以相爱又分开的理由。情境1.租屋开场戏用笔极为简洁。张曼玉与房东太太定下租约,转头而走的瞬间,与前来租屋的梁朝伟不期而遇,短暂得可能没有任何印象,然而红尘一瞥,却是情缘一生的开始。情境2.搬家然后是因赁屋而致的搬家。梁朝伟与张曼玉隔壁而居,不约而同选择了同一天搬家,恰好两个人又都是独撑局面,因而家搬得毫无章法,家具、生活用品多次被搬家人员错放。梁朝伟将错放的书籍还给张曼玉,让两人迈出了相识相知的第一步。偶然而戏剧化的清洁预示着在叙事展开的过程中,男女主人公必会因这种偶然的互相走入而牵扯出某些或然的可能。情境3.拟境影片颠覆了传统的叙述模式,淡化了梁朝伟妻子和张曼玉丈夫的出场,只吝啬地给了他们背影与声音,将原本是四个人的关系只简化为两个人的故事。然而,在梁朝伟与张曼玉的情感世界里,却始终纠缠着另外两个人的影子。为了得到“他们是怎样开始的”这一答案,梁朝伟与张曼玉以“模拟情境”的方式体验着事实真相。影片以此种方式既强化了电影影像的趣味性与多种可能性,同时也在错位的“角色互换”中使男女主人公无奈与无助的内心世界暴露无余。剧中有几处模拟情境一处是两人虚拟情境,意图发现彼此的爱人谁会是调情的主动者,结果以张曼玉依据:“你知道你的老婆是个怎样的人吗?”气急败坏地转身离开作为结束。此时虚拟情境与真实情境合二为一,点名张曼玉对丈夫既爱且恨而又无计可施,只能以言语方式发泄怨气的可怜可叹的处境;另一处是张曼玉向虚拟成她丈夫的梁朝伟质问:“你是不是外面有了女人?”结果在“丈夫”承认的情况下,张曼玉只以默默流泪应对,伤心至极;再一处是属于梁朝伟与张曼玉两个人的。两个人因害怕离别而虚拟着离别时的场面,梁朝伟松开了张曼玉的手,转身走开,留下张曼玉任由手指掐掐了臂上的肌肉。短暂的黑场,梁朝伟将肩膀借给张曼玉,任其倚靠,后者痛哭不止。因深爱并纵容着爱人的两个人同时陷入了情绪的低谷。或许是最初因为同病相怜,随后彼此同情而惺惺相惜、相互关爱。“拟境”既让观众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又让观众走入了两人的情感世界,感受着他们节制的欲望与真情。都市的喧嚣背后,人类情感以多种方式上演着,错位镜语中的情爱淡淡地来却浓浓地萦绕着,挥之不去。一、道德错位:接受与拒绝之间 一面是双方爱人日渐彰显的畸恋,一面是男女主人公以礼节情的传统道德,这种伦常错位所形成的对立的价值取向使影片产生了一个巨大的“张力场”。王家卫无疑是聪明的,选择如此扩张感极强的视角必将使情绪的宣泄收放自如。在拍摄过很多现代都市题材,诸如《阿飞正传》、《重庆森林》、《春光乍泄》之后,王家卫为何又退回60年代,选择了“怀旧”情绪?其实仔细分析,便不难发现,在“怀旧”表层的背后隐喻着都市情感向原初的皈依。正像片中何老板所说,总觉得新领带花了点(余小姐/情人送的),还是旧的那条好。现代都市情感的迷失大多出于无法或是不愿承受生命的平常与平淡使然。而何老板所言恰恰直击过来人的要害,其实却是“人不如旧”,情感回归的意象被云淡风情地简笔带过,暗示着张曼玉最终的情感选择。王家卫匠心独具,始终未将情感与道德底线的那个薄层点破,只是紧紧围绕“怀旧”这一生命母题,游弋在梁朝伟与张曼玉接受与拒绝的情感漩涡之中,诠释着道德判断的终极价值。而有意味的是,王家卫精巧地设置了一系列主客观背景,始终在为他们提供着组中走到一起的可能。首先是主观心理的趋同。对方妻子与丈夫的情感背叛,使梁朝伟与张曼玉本就产生的朋友之谊更多了向前发展一步的可能,而且接触过程中两人的情投意合、共同的生活志趣都在激荡着互慰的灵魂撞击。张曼玉偶然知道梁朝伟生病并想吃芝麻糊,便煮了一大锅与包括梁朝伟在内的所有人分享,个中滋味,可见其情;梁朝伟在旅馆再次生病,张曼玉急切地赶往本不打算去的“2046”号房间,关心之情,可见一斑;得知梁朝伟要去新加坡,情急之下张曼玉说出“我们自己知道没什么不就行了”,留恋难舍之意,溢于言表。然而“旗袍”意象的每次在场都指向着中国女性的“传统”情结,从而制约着情感世界再次错位的出现,抑或是由于传统观念中“发乎情而止于礼义”的道德戒律迟滞了张曼玉的决定以致未能实现“多一张船票”与梁朝伟一同离开香港的选择。而梁朝伟对张曼玉的感情之挚,也是日久弥切。梁朝伟因为向和张曼玉在一起而提议共写武侠小说;有因为害怕令张曼玉颇多闲言而新租寓所;因害怕她不来新寓所而焦灼等待;因担心她而让她回去后打个电话,哪怕一句话都不用说。正因为体念之深,才使得梁朝伟在追求并说出爱意之后却始终无法冲决那块“积着灰尘的玻璃”,选择了放弃并离开了伤心之地。他们在共同坚守着“我们不会和他们一样”这一道德信条,在同双方爱人的道德缺失比照的同时,只能任由怀恋日笃。这种道德上的对立与错位,其实正是一种普泛化的时代表征。其次是客观“景语”的营造。王家卫承袭着他惯用的风格,即以小空间负载深厚内涵的影响策略。诸如租屋、旅店、办公室、餐馆等场景的构设皆是单调而缺少家庭温馨的存在物,更遑论狭长的路面、窄仄的楼梯、楼角昏暗的灯光、斑驳的墙面透露着局促与不安、暗淡与凄凉。这些导演可以流露的审美观照成为王家卫的影像格调,凸显出浮华人世中作为个体存在的人所面对的生存境遇——如此的渴盼与失落,如此的寂寞与孤独。偶然的一次擦肩而过就可以成全一段错位的足以毁掉两个家庭的畸恋,情感的不可把握与不可寄托在此体认无疑。“景语”的调用是对人生际遇无常无法释怀的一种呈示。王家卫深谙此道,不时地运用画面造型的能指功能,在舒展、沉缓的音乐氛围中,在灰暗、浅淡的影调中渲染人世的无助与无可奈何,苦闷与抑郁。每一次“雨”的不期而至都是对梁朝伟与张曼玉情绪的指认,呈示男女主人公如雨一样绵延不断、挥之不去的愁情。梁朝伟欲离开香港‘离开张曼玉的前夕,即将分离的眷恋情绪在雨景中被渲染着、弥漫着,裹挟着雨中显得越发孤独的两个被遗落于爱的世界之外的灵魂。“烟”的意象是直接与梁朝伟的情绪世界紧密相关的:在知悉妻子的不忠之后,陋巷墙下苦涩的孑然独处,吸烟成为他排解情绪的最佳方式;约张曼玉共写武侠小说后,办公室内的闲愁,“青蓝色”的烟雾恰恰与随后张曼玉场景中的灰蓝色的调子如出一辙,这种蓝调笼罩着他和她,外化着他们压抑而忧伤的内心世界。这些主客观情境的设置,都在暗指着同样境遇下的两个人有充分的理由可以走到一起,然而,正像“烟”的意象所潜隐的——一切必会消散,“那个时代已过去,属于那个时代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只因不愿再践踏灵魂中的那方净土,两个人宁愿割舍未来拥有幸福的可能,空余下对旧日纯美时光的感怀,留待岁月慢慢繁荣记忆。爱欲与文明之间只是那么一步之遥,影片中无数次出现“时钟”这一道具,或居于画面一隅,或成为画面特写,时间渐行渐远,年华逐年老去,他和她将那句执著的“我们不会和他们一样”的话语固守成了一道牢不可破的风景。纵然情感美丽,却憔悴了花样的年华。三、时空错位:取舍与得失之间王家卫对艺术的唯美追求近乎于恪守,此片更有过之。苏丽珍的扮演者张曼玉每次出境时,旗袍的雅致与不落俗套,明示着怀旧气氛。加之低调、渗透着生命感伤的音乐以及周璇“花样年华”歌曲的适时介入无疑又平添了旧日情怀的醇浓。凸显“怀旧”的主旨,其实就意味着男女主人公在取舍之间的最后选择结果:怀旧意味着记忆,记忆意味着已经失去。导演巧妙地运用了若干镜头语言直接或间接暗示着时空位移,铺设得失置换的可能情状。1. 选择情境上文提到的“拟境”其实都是选择情境。举一例。梁朝伟即将离港赴新加坡而与张曼玉告别的一场戏里,导演用了选择情境:一种是两人轻轻牵手,张曼玉倚在墙上落寞地任梁朝伟悄然离开;一种是两人轻轻牵手,张曼玉遂反握其手,倚在梁朝伟的肩头痛哭失声。这种实验并不像德国汤姆·蒂克《罗拉快跑》的叙事结果:同一个故事,不同的发展导致了不同的结局。王家卫的选择情境是在选择之后、在情境悬置之后又合二为一,最后的结果只有一个——梁朝伟在拟境中已目露坚毅之色,最终执意离开。实际上,结果并非选择情境的重点,重点在于选择的过程让张曼玉袒露了心中的真情实感,既让梁朝伟得以明了,同时又让观众心知肚明,更进一步地渲染结局的悲情效果。2.慢镜头与定格影片运用慢镜头多次延展男女主人公的情绪空间,调动观众的幻想性思维,臆想二人可能会有的爱如潮水的未来,从而与现实形成强烈的反差。“定格”语言的调用,在强化视像冲击的同时,也加重了影片的意义指向。梁朝伟在离港前,委婉地告知张曼玉:“如果有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无望地等待之后,梁朝伟走出2046,在长长的走廊尽头被瞬间“定格”。在此之前,张曼玉因梁朝伟生病,赶来2046而后离开时,也在同一地点被瞬间定格。导演将“定格”这一镜头语言置放在同一地点绝非偶然,意在强调因时空错位而导致的最终结果,哪怕有一个人稍微回一下头,奇迹就会发生,结局就会改写。然而,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在留与去、取与舍之间挣扎的痛苦。如果他们缘份的时空没有错位的话,我们又何尝能体会到这份痛楚与伤怀,又何尝能体会导演王家卫的这份苦心孤诣。选择本身就意味着一种痛苦,为了固守灵魂的安适而宁肯与愿相违又是怎样的一种勇气!结尾处的他和她生活着,却再也没有大悲大喜。而曾经的那扇蓄满情感的心灵之门在有风的日日夜夜是否会悠悠开启,情感是否会渐渐弥漫氤氲?时过境迁的几年后,梁朝伟还是放不下旧日情感而只能是自欺欺人地把“秘密”泥封,而张曼玉再次回到曾租赁居的窗前,也仍为旧日情感刺痛得泪光闪闪。转借冰心先生的一句美文,毕竟“有泪可落,也不是悲凉”。何况,谁又能说,爱就必须要长相厮守,分离就不是最好的结局!
这是一部看后会沉重的影片,也是一部看后会思索的影片。不少人观看它只是因为那绚丽的旗袍。的确,那26套婉约幽雅的旗袍紧紧包裹出张曼玉玲珑曼妙的曲线时,的确是一种美的享受。可如果只是为了欣赏服装美而观看此片的话,那未免有点糟蹋一部好片子了。
好片子像是一杯清茶,乍品没什么滋味,可细尝之下,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便会不知不觉地飘溢在你的五脏六腑间。《花样年华》就是这样一部片子。无论是镜头中精致的特写,还是丝丝小雨中由昏黄路灯投下的柔和光线,或是整个画面色彩的鲜明层次,色调搭配技巧的夺人眼目,都是导演王家卫和摄影杜可风深厚功力的体现。还有不得不提的片中的声音艺术,就算是雨滴落地的声效都是那样富有感染力,就更别提片中那伴随着男女主人公在楼道里多次相遇时恰如其分地响起的影片的主旋律--抒情中带有丝许压抑的提琴曲了。影片的这些硬件设施做的完美无瑕,更可贵的是影片的灵魂--内容情节,王家卫一样描写的匠心独运。
像是片中经常出现的一个场景:周慕云一个人在面摊落寞地吃着云吞面,此时的镜头长时间地定格在他的面部。他的眼神里充满苦闷和孤独--为了总不归家的妻子。这时苏丽珍提着精致的保温壶出现在潮湿的石板路上。镜头由她纤细的手拍起,逐渐上移到她的胸前,却始终看不到她的脸。这种开放性的构图可以引起观众无数的想象力。她来到面摊前,同样一份云吞面,脸上带着一种沉思的忧郁的神情--为了不归的丈夫。另一对在享受爱情,而这一对只是在各吃各的云吞面。不得不说,此刻导演用一种明暗线交织的手法既含蓄又内敛地表现了两种爱情的理念。而这种意境,只有在反复细细地品味后才能理解,可谓是该片的一个经典的情节。
还有一处让人记忆深刻的片段出现在该片的中下段。周慕云终于鼓起勇气向苏丽珍表达了心中压抑已久的感情。可苏却用无语沉默来回避。周看出了两人不可能在一起的结局。于是,他请苏丽珍帮他做件事--拒绝他,让他练习承受住那份痛苦,苏答应了。可当周说完“以后你自己好好保重”随即放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开时,苏却开始心潮汹涌。此时运用了一段长镜头,特写出了苏的手在被松开瞬间的抽搐,跟着紧紧抓住另一只手臂,手上的青筋凸现,一种油然而生的痛苦陡然现于手部。接着镜头移到她的脸:不忍、难过、冲动、压抑......种种表情交汇在一处。紧接着,苏伏在周肩头痛哭的场面出现,周的手不断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肩,安慰地说“好了好了,只是演戏,只是演戏.......”一种压抑已久的情感的骤然爆发,导演却没有刻意煽情,只是用娴熟的镜头语言来婉约地表达,却得到了“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成功效果。只这一点,就可以让许多动辄让演员虚情假意地喊出“我爱你!”的导演好好学习。
片尾,周慕云离开香港这个伤心地之后,苏丽珍来到他的房间,点燃一根雪茄,不抽,只是放在那里任它的烟雾缭绕、盘旋、四散。一种她曾经熟悉的香味。她呆坐在椅子上,眼泪开始滑落。一滴一滴,最后连成一片。此时,电影中的背景声全部消失,一阵寂寥后,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响在苏的心里,也回荡在观众的耳畔--
如果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和我一起走?”
无言......
也许一切都应了该片的英文译名:In the mood of love
只是那“情绪中的恋爱”,在那个消逝了的花样年华......
花样年华》被称为一部怀旧经典。就影片所讲述的故事本身而言,古老而又普通,没有什么新意,无非就是一个讲述婚外恋的爱情故事;就影片的情节来说,既不曲折也不扣人心弦,可以说简单而又平淡。那么,为什么这样一部故事普通、情节简单的影片能被人们称之为经典?关键就在于导演王家卫在影片中所使用的巧妙而别致的表现手法,通过这些艺术手法为这个普通的故事赋予了一个内蕴深广、新颖脱俗的主题,使这部电影达到了形式与内容的完美结合。
一、影片在主题表现上的含蓄美。
艺术贵在含蓄,电影艺术也同样具有这个艺术法则。含蓄的表达使得艺术作品的内蕴更加丰富、使得整部作品的主题思想更具有韵味,令人回味无穷。《花样年华》中正是具有这样的艺术特色。导演王家卫用一种隐喻式和象征式的表现手法,为这部电影增加了内在韵味。犹如一首朦胧诗,每一个字包括每一个标点都有它代表的象征意义,也像是一幅写意画,每一个线条隐含喻意。颇具特色的隐喻和象征式的表现手法的运用,使得这部作品在主题思想的表达上显得既含蓄又有深度。影片不仅仅是反映了周慕云和苏丽珍因为各自的爱人出轨的不幸,也不仅仅是反映他们之间的真挚情感,而是映射了那个时代、那个社会,人们的普遍的感情生活和道德观念等内容。
(一)隐喻式的表现手法对影片主题的含蓄表达。
一部优秀的电影作品,它的主题并不是直接告诉观众的,而是隐含在每一个细节中,要靠观众去体会的。《花样年华》中王家卫用隐喻蒙太奇和重复蒙太奇技巧把影片的主题含蓄而又自然传达出来,在表现男女主人公的情感变化的同时也暗示了六十年代香港社会的真实现状,赋予影片时代色彩和社会意义,提升了影片的艺术价值。例如,影片通过苏丽珍替何老板给何太太(何老板的妻子)和给余小姐(何老板的情人)打电话、买礼物的情节,说明了老板也是在情人和妻子之间来回周旋。结合整个剧情,我们无形中就感受到了六十年代,在香港社会的小资们的真实生活和情感现状。不只是苏丽珍的丈夫和周慕云的妻子“出墙”,很多人和他们一样都在外面有情人,而且都是偷偷摸摸的。《花样年华》中,导演正是运用一些系列隐喻式的表现手法,把影片中的人物情感、时代特征和文化内涵等内容暗含在每一个细节中,在深化主题思想的同时,使其在表达上具有含蓄美。
隐喻蒙太奇是表现蒙太奇中的一种艺术技巧。隐喻蒙太奇是“把表现不同形象的镜头画面加以连接,从而在镜头的组接中产生比拟、象征、暗示等作用的蒙太奇”[1]能给人一种既形象生动又耐人寻味的感觉。在《花样年华》中王家卫多次运用隐喻蒙太奇这一手法对影片的细节上的处理,极大地增强了影片的艺术感染力,增加了影片的含蓄美。如影片中 “昏暗的路灯”这一镜头的多次出现,这盏路灯似乎就是苏丽珍寂寞和孤独的内心。丈夫老是不在家,只有她独自一个人每天去小面摊吃饭。犹如街头道路等一样,孤苦伶仃。再如,影片中几次“挂钟”的空镜头的出现,很容易就使观众感受到了时间的流逝,岁月的无情,很具有隐喻意义。还有周慕云离开香港去新加坡时出现在影片中的一棵树的镜头,这个镜头导演用仰视的角度去拍摄,由一片蓝色的天空和一棵细高的小树组成的画面,交待了场景由香港到新加坡的转换和时间上是一九六二年到一九六三年的转换。但是更重要的是,它暗示着周慕云和苏丽珍之间的感情已经越来越远了,他们之间的爱情已经永远的不可能了。《花样年华》中这些隐喻蒙太奇技巧在细节处理上的应用,增加了影片主题的含蓄美,调动了观众的情感和思绪,使观众无形中感受到了六十年代在香港生活的两个已婚男女之间既相爱而不能爱的无奈、伤感的情绪。
此外,《花样年华》中反复出现主人公周慕云和苏丽珍各自走过狭窄的楼梯,从家到小面摊和从小面摊到家的画面。这一画面反复出现,表面上是对主人公生活的表述。而实际上王家卫使用的是 “把表现同一内容的镜头画面在影片中反复出现,以突出、强调这一内容象征意义的蒙太奇技巧”[2],也就是重复蒙太奇技巧。导演之所以要这在故事的开始部分使用这一表现技巧,目的就是要,以他们不断地从楼梯上上上下下、进进出出画面来象征他们孤独、冷清的生活状况,为他的妻子和她的丈夫之间发生婚外情埋下了伏笔,同时也隐喻了他们两个人之间会有故事发生。在这部影片中,另一处巧妙使用重复蒙太奇的地方是,周慕云为了写小说在宾馆里租了一间房子,苏丽珍知道后去宾馆看他时,苏匆匆走上宾馆的楼梯,然后又匆匆地走下宾馆的楼梯的镜头反复出现。苏丽珍上去又下来、下来又上去,上下楼的画面重复很容易就让观众感受到了女主人公激烈的心理斗争。此处暗喻着一种矛盾,实质上对周慕云产生了感情,想去看他,但又因为自己身为人妻,受道德的束缚而避免“跟他们一样”。这里的重复效果,巧妙而贴切的展现了人物的矛盾心理,也折射出了当时社会的道德观念。导演在向观众传达这些思想内容时,不是直白的告诉观众,而是把这一切都隐藏在画面的不断重复中,增加了电影的韵味。
(二)明暗和色彩对主题的暗示。
影片的明暗和色彩虽然不是表现主题思想的主要元素,但是也有不可忽视的作用。明暗和色彩在《花样年华》中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昏暗的色调和女主人公身上不断变化的服装色彩对影片的主题表达起到了一定的暗示作用。
在《花样年华》中,王家卫把绝大部分画面都拍得很暗淡,影片中采用这样的色调,暗示了故事中的时代气氛、生活真实和情感主题,造成一种阴暗、低沉、压抑、伤感的氛围。暗调在《花样年华》中的使用给人造成一种怀旧、伤感的思绪。影片中把人物放在昏暗的楼梯、走廊、阴暗的房间和黑暗的街道中……灰暗的画面效果为影片蒙上了一层时代的影子,很容易使人感受到六十年代香港的社会状况和影片中两个主人公的感情遗憾。暗示着周慕云和苏丽珍不可能击破那块“积着灰尘的玻璃”,他们终究不可能越过内心中道德的束缚。而且整部影片基本上以灰暗的色调为背景,使主题显得厚重、深沉、压抑,把观众的思绪带入了一种“悲”的 状态,使人预感到了影片“悲”的结果,让人感受到了一个发生在六十年代香港的爱情故事的真实。
在这部影片中,最具色彩表现力的就是主人公苏丽珍身上的旗袍。苏丽珍身上的旗袍的不断变化间接的映射着故事情节的发展、人物心情的变化。导演把女主人公的心理变化用旗袍色彩的变化表现出来。就整个影片中女主人公所穿着的旗袍颜色,比如搬家时、在孙太太家里看丈夫打麻将时、和孙太太他们试电饭锅时、嘱咐丈夫给她老板带皮包时,或是去公司上班时,还是其他时候,一般都是以白色加黑色、白色加蓝色和淡黄色加白色搭配的旗袍。这几种颜色搭配的旗袍是苏丽珍贯穿的。这种几种素色的衣服于影片的灰暗色调、周围环境是相协调的。但是片中好几次出现苏丽珍提着饭盒去小面摊买饭时,她都是一身颜色很暗的旗袍,暗示了她的孤独和内心的寂寞;当他们确定自己的爱人发生婚外恋时苏丽珍去宾馆里见周慕云时,她一身红色的旗袍,这一反她穿衣的一贯风格,与她一向喜欢的衣服颜色形成鲜明反差。这里其实是隐喻了她们之间爱情的产生。苏丽珍趁着房东不在去周慕云家时,一袭黄色的旗袍,象征了他们在一起的愉快和温馨。而当苏丽珍决定要跟周慕云走时,她身上的衣服变成了绿色。绿色是富于生机、象征生命的。这就隐喻了苏丽珍下定决心要和周慕云开始新的生活。然而,当它赶到宾馆时,周慕云已经走了,代表希望的绿色在红色的窗帘、红色的床、暗红色的墙壁映衬下,让人感到的是莫大的失落。代表了“色彩是影视画面的抒情符号,能传递感情,表达艺术家所要表达的情绪”[3]。苏丽珍身上不断变化的旗袍色彩,不仅反映了人物心理的微妙变化,而且增强了影片在主题表现上的抒情意味。
不断变化的旗袍颜色与暗淡的画面色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灰暗色调的映衬下旗袍的色彩变化更加具有了表现力,隐喻作用更加明显。通过色彩的变化,暗喻了人物心理的变化、情感的变化,间接的而不是直接的深化了主题。暗淡的画面色调,映衬了主题。使得影片的主题表现更加含蓄朦胧。
(三)道具的象征意义。
在这部电影中,似乎没有多余的东西,每一个镜头、画面,每一段对白、音乐,包括每一件道具在影片中都具有不可代替的象征意味。王家卫没有放过每一个细节对主题的表现作用。影片中的旗袍、绣花拖鞋等道具,既具有民族特色又具有象征意味。不但为影片增添了民族气息,也增加了主题的含蓄性。
旗袍是《花样年华》中最具象征意义的道具。苏丽珍身上更换了27次的漂亮的旗袍暗含着多层的象征意义。《花样年华》中导演把旗袍作为一种隐喻道具,无形中向观众传达了故事的信息、人物的情绪变化,起到了塑造艺术形象的作用。“旗袍是中国的传统服装,象征着高贵、典雅”[4],影片中的女主人公的服装样式都是旗袍。导演王家卫把这样一件代表高贵、典雅的服饰作为女主人公的唯一服装,可谓用心巧妙。在影片中旗袍象征着苏丽珍高贵的个性特点,她一直对自己、对周慕云说“我们不会和他们一样的”,表现了她心中高贵的个性特点。而且旗袍是中国的传统服饰,在一定意义上,旗袍在影片中也是传统思想的象征。正是由于苏丽珍的“高贵”个性,以及受到传统道德思想的影响,使她无法克服自我、冲破道德的束缚去追求自己的真爱。这就是成就了他们“无言的爱情”的主要原因。
《花样年华》中出现了四次的苏丽珍的一双绣花拖鞋,在影片中有着重要的象征意义。房东的突然回来,苏丽珍被控在周慕云家里,为了避嫌,她穿着周妻的皮鞋假装成刚下班回家,于是就把他的绣花拖鞋留在了周慕云的家里。周慕云一直把这双绣花拖鞋珍藏,就连离开香港去到新加坡,他也带着这双鞋。这就为赋予这双绣花鞋特殊的寓意。它象征着周慕云对苏丽珍纯洁而真挚的爱,是二人之间美好爱情的象征。后来,苏丽珍去了一次周慕云在新加坡住所,她并没有见周慕云,在周的房间里默默地停留了片刻就走了,临走时她悄悄的带走了那双绣花拖鞋……刻画出了她对自己和周之间没有结果的爱情的无奈心理。周慕云在屋内到处乱翻,却再也没有找到这双绣花拖鞋,它永远的消失了。绣花拖鞋的消失,是他们之间爱情永远不会有结果的象征。
二、叙述形式上的简洁对主题的强化作用。
“电影天生是一个故事的叙述着,或者说电影就是因叙事而存在的”[5]。电影和小说一样,人物与情节是一部电影必不可少的重要要素。一般情况下曲折的故事情节和丰富的人物形象最能吸引观众。而在《花样年华》中 ,王家卫却以高度简化的情节和高度省略的人物以及极其精炼的人物对白来叙述故事,风格有点像法国新浪潮电影中淡化情节、淡化人物性格等的叙述特点。这种叙述形式所带来的效果就是,整部影片简洁精练,起到突出主题的作用,使人感到影片在叙述过程中没有一丝多余的成分,每一个细节都与主题有着紧密的关系。
(一)高度简化的情节。
《花样年华》的情节是非常简单的,从开始到结尾,没有丝毫的跌宕起伏。影片中情节的高度简化使得整部电影从头到尾都显得非常的整洁、干净,没有赘余。如从苏丽珍、周慕云租房到他们搬家的情节过渡。租房的画面之后紧接着就出现了搬家的画面,中间没有任何其它的情节。而且在周慕云去找房子租的时候,孙太太告诉他“真对不起,房子已经租给刚才那位太太了”告诉他隔壁有空房让他去看看,然后就出现了两人搬家的画面。场景与场景之间的过渡极度简洁、紧密。这样快捷的过渡虽然有时候可能会给观众对剧情的理解带来一定的难度,令人感到突然和莫名其妙。但是仔细体味,就会发现这种过渡对影片主题的表现效果是非常显著的,能够有力的强化、突出主题。犹如中国的唐诗宋词,语言简洁但意境深远。在《花样年华》中王家卫简化了周慕云的妻子和苏丽珍的丈夫是“怎样开始的”,高度简化了除主线以外的其他情节和内容。所有的情节和镜头都紧紧地围绕男女主人公的感情变化而进行,直奔主题。影片中周慕云发觉自己的妻子和苏丽珍的丈夫发生了婚外情、苏丽珍也觉察出自己的丈夫和周慕云的妻子发生了婚外情后,二人心理都很难受,不愿面对事实。这时影片的场景突然从公寓切换到了咖啡馆,男女主人公在咖啡馆的场面突然的出现。他们在咖啡馆里想要知道“他们是怎样开始的”?紧接着画面又一下转到了在狭长的街道上,二人模拟周妻和苏夫之间的恋情是怎样开始的,是谁先主动的?从公寓到咖啡馆再到二人在街上的模拟画面,情节跳动的跳跃性很强。再如周慕云在宾馆的客房里写小说,苏丽珍去看他,银幕上苏丽珍上楼的画面刚刚结束,就出现了二人在门口告别的画面,省略了苏丽珍进入房间后的内容。整部影片省去了一些过渡性的情节,只保留了最能表现主题的主要情节,强有力的突出了主题。这种对情节的简化造成了情节与情节之间的空白 ,也给人留下了无限的想象空间,使人不断地在回味影片所要传达的思想意图。
而且这种对情节的简化在无形中强化了对影片中人物飘忽不定、复杂微妙、难以捉摸的内心情态的变化的表现力,使得这部电影具有很强的抒情性质。在影片中,每一个镜头、每一幅画面和每一个细节包括音乐、色彩等都能都流露着对情感的抒发,表现着人物心理的复杂、矛盾、微妙的变化。 周慕云临走前的一个晚上和苏丽珍在一条昏暗寂静的街道上见面,周说“我知道你是不会离开你先生的”,苏丽珍伏在周的肩头哭泣,之后是他们坐在汽车里离去的画面,苏在车里说“今晚我不想回家”,并没有交代他们去哪里、干什么。只是接着出现的是一面挂钟的镜头,画外是周慕云的声音“是我,如果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给我一起走?”。然后出现的是周、苏在不同的地方听着苏的丈夫为苏丽珍在收音机里点播的周旋的《花样的年华》二人神情黯然。这一系列的情节快速转换,很直观明了刻画出了男女主人公内心的遗憾、无奈、伤感、失落的复杂心理和微妙的变化过程。舍去次要的,紧抓主要的,突出强调了男女主人公的情感变化过程,增加了影片的表现力,使观众能紧紧抓住影片的主旋律。
(二)高度省略的人物。
在《花样年华》中,除了在情节上的简化之外还有对人物的省略。整部影片中除了男女主人公之外就是几个与主题关系紧密的人物,几乎没有其它闲杂人物的出现。就连周慕云的妻子和苏丽珍的丈夫也没有实际出现,只是出现了几次背影和声音。有人把王家卫的这种手法叫做“人物的缺席”,其实就整个影片中出现的人物来看,应该用“人物的省略”更为恰当。就整部影片来看,出现的能够看得清面目、有台词的人物只有十个,其中包括只有一句话台词的搬运工、新加坡房东,就连房东顾太太也只出现了一次,只有一句台词。房东孙太太家就只出现了孙太太和佣人两个人物,孙先生、孙太太家的其他人根本就没有出现。并不是说孙太太家里就只有孙太太一个人,从“王妈,开饭吧、三哥他们都饿了”一句话中可以判断出他们家还有其他人,但是影片中并没有出现。此外影片中还省略了何老板的情人和太太、顾先生一家人、还有周慕云工作的报社的其他同事、苏丽珍上班的公司的其他同事等人物。导演设计如此多的人物没有出现,已经不只是人物的“缺席”了,实际上应该是对人物的省略。
这种大量省略人物的方式,增强了对主人公的形象塑造和内心情感的发展,使故事的发展紧紧围绕着周、苏二人,无疑对突出表现主人公之间的心理变化产生了巨大的作用,强化了影片的主旨。
(三)高度简练的人物语言。
对白是电影声音中最主要的元素,“它有帮助了解人物性格、情绪,提供事件发展线索的作用”〔6〕。《花样年华》中人物的台词非常地简练,人物的对白往往只有简短的一句话甚至几个字。如周慕云和何苏丽珍见完最后一面坐在出租车内离去时影片只出现了苏丽珍的一句话“我今晚不想回家”。周慕云即将要去新加坡时给苏丽珍打电话,只用了一句“是我,如果有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来表现他内心希望和苏丽珍在一起的心理。周慕云的这句话之后,是周慕云所住的宾馆房间以及周站在窗前痛苦等待,然后静静离开的情节,接着是苏丽珍匆匆的下楼梯的镜头、床上默默坐着的镜头,很长一段时间后出现了一句话“是我,如果有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带我一起走?”从周慕云说那句话到苏丽珍说这句话的过程中没有其他的人物对白,只有背景音乐。短短的两句话使观众体会到了他们两个人一个在痛苦的抉择,一个在痛苦的等待的心理情态。再如,周慕云的妻子在给苏丽珍的丈夫打电话时,也只有简短的两句话“你到底给你老婆说了没有?以后不要给我打电话了。”而且没有出现苏丽珍丈夫的声音。只这么简单的两句话,生动形象地表现出了两个婚外恋者的人物情态。简洁精炼的人物语言,是这部影片一个特点,有时候简简单单几个字、几句话就把影片想要表达的内容贴切表达出来的,话语虽少但是句句都是意蕴很深,使整部影片充满抒情意味。
影片运用高度省略的艺术手法,简化了情节、简化了语言、省略了人物,为观众留下了大量的想象空间。取杂留精,使得主题更加突出、鲜明。
三 、平缓均衡的节奏,使影片主题更具抒情意味。
“电影,既是一部善于讲故事的机器,又是一支抒情言志的彩笔”[7]《花样年华》虽然情节的过渡很简洁,但是整部影片在叙事节奏上显得很均衡,令影片具有很强的抒情意味。观众就像坐在一辆匀速而平缓行驶的列车上,一路观赏优美的风景一样,在观赏的过程中引起了一系列感想和思考。从男主人公和女主人公搬进同一座公寓到他的妻子和她的丈夫之间发生婚外情再到他们之间发生感情然后到男主人公的离开,这一系列的情节推进都是同一个节奏,从开始到结尾没有任何起伏。正是由于这种平缓的叙事节奏,使影片有充分的时间去刻画细节,更好的表现主人公丰富而复杂的心理,增加了影片的抒情性。同时给观众留下想象、思考的时间。
而影片中人物的动作和主题音乐的协调是十分的完美。在主题音乐舒缓的三拍子节奏下苏丽珍独自拎着饭盒出去买饭时走路的动作,周慕云在小摊上吃混沌时的面部动作、坐在办公室边抽烟边写稿的动作等等,每当主题音乐响起时,人物的动作和着音乐“啪——哒——哒”三拍子缓慢节奏运动着,如同一位舞蹈家在音乐中翩翩起舞一样优雅、合拍,令人陶醉。王家卫用慢镜头的手段把人物的动作和电影的主题音乐完美结合,动作与音乐完全一致的节奏。强烈的表现了人物的内心世界,听着主题音乐看着苏丽珍在昏暗狭长的楼道里缓慢行走的动作,我们不能不体会到她内心的寂寞与压抑。看到周慕云默默离开宾馆房间的一系列动作,我们无不深深地感受到了他心中的痛苦与无奈。还有二人在宾馆的房间里一起写小说的慢镜头,也在主题音乐的旋律下以舒缓的节奏呈现,展现了二人在一起度过的那段令人留恋的美好时光。导演把这些动作用慢镜头拍摄下来配合音乐的旋律放出来,舒缓的节奏感很强。增加了影片的抒情性和艺术感染力。在平缓的节奏下,我们感受到了影片所要抒发的感情思想、感受到了二人由寂寞到相爱再到离去的爱情过程,到底是对是错,已经说不清楚了。
《花样年华》从一个全新的角度塑造了一个新颖脱俗、丰富多义而又含蓄蕴藉的主题。表现了“那个时代”、表现了道德与情感的矛盾、表现了六十年代殖民文化与传统文化之间的冲突、表现了人性的复杂微妙。周苏二人想“爱” 而又不去“爱”的爱情故事,让人感受到的是人性、社会、道德之间复杂的关系,给人一种淡淡的遗憾和无奈。王家卫没有把影片所要表现的内容仅仅定位在男女爱情上,而是通过一系列独特的表现手法为其添加时代色彩、民族色彩和人性内涵,这正是这部影片的成功之处。
花样的年华,无言的结局
“如果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和我一起走?”
摇曳的旗袍,昏黄的路灯,梳的一丝不苟的爱司头,一切欲说还羞的情感,如一张泛黄的老唱盘,在岁月的留声机中静静旋转。没有喧闹的浮躁,没有泡沫文化的缩影,只是哀婉却唯美地唱着一首老歌:花样年华。一部不俗的电影也随之沓来,一样的温情脉脉。
这是香港90年代后现代主义的代表导演王家卫的一部影片。故事情节再简单不过--讲述两个已婚男女的婚外恋。还有一部类似的题材电影是美国的《廊桥遗梦》。两者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后者是西方人的爱情观,而《花样年华》折射出的爱情理念,则是属于“那年代白墙黑瓦淡淡的忧伤”的东方情怀。
让我们回过头来再谈谈王家卫,这个经常以一副墨镜示人的性格导演,拍出的作品都是些有着强烈个人色彩弥漫的影片。《阿飞正传》里的“无脚鸟”、“一分钟理论”,阿飞的桀骜不逊仿佛是他的缩影;《重庆森林》里警察633和663的各自特立独行的生活理念,“凤梨罐头”和爱情保鲜论也已成为华语电影的经典;《东邪西毒》中欧阳锋那犀利的眼神和“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大气镜头,也已经成为众多导演甚至是张艺谋导演都拿来借鉴的典范;连《春光乍泻》这一部颇受争议的同志电影,王导都依然能把它拍摄的细腻动人,片中长镜头的娴熟运用,尼加拉瓜大瀑布的垂直美感,也都宿命般的被贴上王家卫风格的标签。可是,2000年的这部《花样年华》中,王导的前卫美学并没有体现。相反地,这部影片充满了含蓄美和隐蓄的镜头语言。影片的主题也关注的是关于中国人惯有的情感处理方式,从头至尾都向观众传递着东方特有的韵美和思想。可以说,这是一部最不像王家卫的风格,却深得他钟爱的影片。
梁朝伟和张曼玉在片中分别诠释了周慕云和苏丽珍这两个具有传统观念的旧香港60年代中产资产阶级的已婚男女。他们原本都各自拥有着属于自己的家庭,一种缘分使他们都搬进了同一座公寓,又是一种缘分让他们两家的间隔只是一面墙壁。在逐渐的交往中,大家熟络起来。可当他们在狭窄的楼道里单独相遇时,却还是只一句“这么巧啊?”便匆匆而过,继续走他们各自的路。日子如果只是这样过,倒也安然自在。可终于有一天,他们发现了各自的伴侣不忠走在了一起的事实。周与苏不知是因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情,还是基于报复的心态,抑或都不是,他们只是为了找到一个诉说心事的知己。总之,他们成了朋友。一起吃过西餐,一起在旅馆那间著名的2046号房间里写过武侠小说,一起演绎过各自爱人的出轨原因,也一起在男主人公的房间里清早吃着糯米鸡......他们都说过“我们不会像他们一样。”可后来,一句“原来有些事情,不知不觉中就会发生。”证明了一段苦恋的开始。周慕云在挣扎,苏丽珍也在挣扎,挣扎在情感与道德理智的边缘,也彷徨在爱与不爱的边缘。可惜,最后他们谁也没有越出那至关重要的一步,各分东西。怀着心中对对方的挂念,苏丽珍选择了坐在他已经空荡荡的房里无声地哭泣,任眼泪肆意地流过脸颊;周慕云选择了将心中的秘密诉说在吴哥窟的石洞里,用土埋住,让它永远是个秘密。花样的年华,却是个无言的结局。
这是一部看后会沉重的影片,也是一部看后会思索的影片。不少人观看它只是因为那绚丽的旗袍。的确,那26套婉约幽雅的旗袍紧紧包裹出张曼玉玲珑曼妙的曲线时,的确是一种美的享受。可如果只是为了欣赏服装美而观看此片的话,那未免有点糟蹋一部好片子了。
好片子像是一杯清茶,乍品没什么滋味,可细尝之下,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便会不知不觉地飘溢在你的五脏六腑间。《花样年华》就是这样一部片子。无论是镜头中精致的特写,还是丝丝小雨中由昏黄路灯投下的柔和光线,或是整个画面色彩的鲜明层次,色调搭配技巧的夺人眼目,都是导演王家卫和摄影杜可风深厚功力的体现。还有不得不提的片中的声音艺术,就算是雨滴落地的声效都是那样富有感染力,就更别提片中那伴随着男女主人公在楼道里多次相遇时恰如其分地响起的影片的主旋律--抒情中带有丝许压抑的提琴曲了。影片的这些硬件设施做的完美无瑕,更可贵的是影片的灵魂--内容情节,王家卫一样描写的匠心独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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