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绿旗袍(红旗袍绿旗袍)

qipaousa4个月前Activity 活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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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原作者:李秋沅)

课外阅读,我为孩子们选读了李商隐的《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在孩子们的诵读声中,我仿佛又看见她了。

她侧转身,回过头,笑盈盈地看着我说:“记住这首诗,也就记住姨婆了。薇薇,你会永远记住姨婆吗?”

“会的,姨婆。”幼年的我脆生生地答,不假思索。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朗朗的诵读声中,我沉下心来细细地回忆她的容颜,竟惶然发现,她终究还是远行了。我心深处,她的身影徘徊依旧,却轮廓模糊。时光不断地在亡人日渐模糊的面容上添枝加叶,我终于还是忘记了她的确切容颜。

她的名字,就叫锦瑟。

母亲从来都只叫她“柳姨”。而我,唤她“柳姨婆”。

外祖父去世后,尚在乡下的父母,先设法让五岁的我回到城里的老家。偌大的房子,就我和她两人住。

刚回老屋,我不习惯独眠。夜晚熄灯时分,令人绝望的黑暗便突然涌进卧室。层层的黑,连我的呼吸都仿佛陷入了黑暗之中。我在黑暗之中,宛若将被黑暗所融化。我揪紧被子,用唯一能抓住的东西抵抗着黑暗。

除了黑暗,老屋夜晚的寂静也令我胆战心惊。有时我在梦中突然被从内耳发出的耳鸣声惊醒。轰隆隆尖锐的耳鸣象锋利的刀刃,将我的意识分割得细碎。最后,声响从耳到心,象一道霹雳,轰然将我劈作两半,于是我便在痛苦中惊醒。

“婆婆……”

我光着脚,穿过廊道,呜咽着往姨婆的卧室跑。我爬上姨婆的大床,一双温暖的手立刻从黑暗中伸了过来,搂住我的腰,一把将我拽进散发着沉沉暖香的被褥里。喜欢用香木珠熏衣物的姨婆身上有一股幽幽的木香,我枕着姨婆的手臂,听着她连绵悠长的酣声,黑暗的恐惧在她鲜活的酣声中消失怠尽。层层黑暗忽然变了颜面,温柔敦厚地催我入梦。

晨起,我最喜欢看姨婆梳头。姨婆的头发长长的,一直垂到腰际,稀疏灰白。牛骨梳缓缓地滑过她的长发,牵扯下丝丝灰白。她总是小心翼翼地将缠在梳齿上的落发根根卸下,在手上缠成一团。她将落发放在一方黑色的脱胎木首饰盒里:“以后,等头发掉得差不多了,可以填在发髻里。”

她一边梳头,一边教我背古诗,最常叫背的,就是《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姨婆的嗓音轻柔。

“一弦一柱思华年……”我一边把玩她的落发,一边应对着她的诗,“……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我背全了诗,姨婆的头发也就梳好了。

“薇薇,这是婆的名字——锦瑟,记住了没?”

“记住了,我的名字有诗么?”

“有,《采薇》:‘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婆,你念,你再念一遍。婆,你也要记我的名字,我的诗。”我扬起头,一本正经。

“婆记得的,憨女。‘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以后如果你长大离开婆了,婆一念这句诗,你就跑回来看婆好么?”

“好!你要大声念。倘若离得太远了,我怕听不到。”我蹙眉。

姨婆笑着把满面愁容的我搂进怀里。

遇到天晴时,姨婆就将阁楼里的几个大箱子打开,让箱里的东西见见天光。大多数箱子装的是古籍书。其中有个小巧点的,装的是衣物:金线绣的凤凰牡丹织锦缎面、水绿的生丝旗袍、银色软缎披肩……漂亮的丝织物件,沾着箱子沉沉的樟木香,隐约还嗅得被时光藏起来的冷清的皂香。我一件件展开衣物,喜滋滋地往身上套。

“憨女,一手的汗,别弄脏了!”姨婆骂是骂,眼里却含着笑,“喏,这件,绿旗袍,是我做姑娘时最喜欢的。”

我看着她展开绿丝旗袍,往身上一比划,匆匆收起。我嗄嗄地笑着:姨婆几时从绿丝旗袍里走出来,就再也回不去了?

“姨婆,我要。”我拿起旗袍套在身上,长长的丝袍拖到了地上。

“哎哟!”姨婆作势要打,一把拎起旗袍下摆,顺势将它从我身上剥了去。

几年后,父母也返城,搬回老屋住。我看着突然重新出现在我面前的父母,却生分了。我紧紧地拉着姨婆的手,手心汗津津的,死也不松手。

母亲回来,将老屋整理修葺一新。除了姨婆的那几个樟木箱,阁楼里的杂物统统地被搬到了储物间。

“柳姨,有些东西,扔箱里几十年没用,占地方,最后也得处理掉……”母亲有意无意地和姨婆提了几次。

终于,樟木箱从阁楼被挪到了客房,最后又被挪到了放杂物的储藏间。

“理理吧,那木箱……”姨婆犹豫了一下,“该扔的就扔了吧。”

母亲叫了工人过来收拾,扛箱子出去。姨婆突然起身,打开其中的一个木箱,摸索着,抽出那件水绿色的生丝旗袍。

母亲说我长大了,夜里,不许再去打扰姨婆。“以后,晚上别老去姨婆那里睡。自己睡!”母亲冷着脸,黑色眼瞳里出现了我看不清的星星,隔开了映在她眼瞳中的我。

夜里,我将头蒙进被里。被窝里,黑暗漫无边际。我的呼吸沉重,闷闷地压在我心上。我紧紧地揪住被角,睁大眼,严严实实地将自己与被子外面的黑暗隔离开,可黑暗的恐惧如水,无缝不入。

“婆婆……”我呜呜咽咽地掀开被,跳下床,光着脚想往姨婆的卧房跑,却又不敢。我团坐在床上,在黑暗中哭着。除了哭,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哭什么?”母亲生气地从她的卧房走出来问。

“我怕。”

姨婆也被惊醒了,走了过来。

“来,过来和姨婆睡。”

我看着她,只是哭。黑暗中,模糊不清的一团影子,缓缓地走近我。我嗅得见她身上清爽的木香味。这味道令我心安。我向她伸出手去。

“自己睡!这么大的人了!柳姨,别惯着她。”

一声叹息,那团温暖的影子离去了。黑暗中,清冷的木香久久地踯躅。

柳姨,母亲总这么叫她。

我知道,亲外婆早已扁成了一张薄薄的相片,就在母亲的卧房抽屉里。我曾无数次凝望着相片上那身着碎花旗袍的女子,看着她凝固在时光之外的笑颜,看着她与姨婆有几分相似的眼眸。我不知道她是否也有和姨婆一样沉沉的木香。

母亲与姨婆相敬如宾。我能感觉得出她们之间的隔阂。她们间的淡漠,是母亲将姨婆整理过的书架,一言不发地重新擦拭一番;是母亲独自熬了白粥,而不吃姨婆做的面食;是姨婆笑着指出母亲的南洋口音,而母亲则厌烦地打断姨婆教我背的古诗……

我困惑地行走于母亲与姨婆之间,渐渐习惯于独自沉思。我长久地趴在院里的水井边,低着头看井。井水平静,隐隐约约看得见自己的一双眼睛,从黑魆魆的井里往外瞅着。阳光仅在暑天午后的某个时刻直射水井,向井底投下绿莹莹的一道光柱。在绿莹莹的光柱下,我可以窥见隐藏在平静水面下崎岖不平的井壁、凹凸起伏的井底。光柱转瞬即逝,井面下的世界倏地隐没,水面平静如镜。大人的世界于我而言,神秘若那井面下的世界,若即若离。

上学识得几个字后,我便时常躲进姨婆屋里看书。母亲不喜欢孩子一副老气横秋的读书相,见我成天不吭声,捧着书看就皱眉头。而我也怕招惹她,唯有走进姨婆房里,嗅着淡淡的书墨香看书,心里才觉得踏实。姨婆从不责备我,她的房里有数不尽的书,一本本整整齐齐地摆在书架上。姨婆把带有插画的书全摆在最下层,我够得着的地方。

“这憨女,以后估计是书呆。”家人这么说。

“多出去跑跑啊,别老呆在婆婆房里,和别的小朋友玩去啊。”母亲听罢,皱着眉,拿开我手里的书,“出去,出去玩去。”她挥挥手,象赶一只不听话的蝇虫般。我站着不动,盯着她手里的图书。

“出去玩,听见了没?”她大声训我。

我泪汪汪地看着她,不知所措。

“薇薇爱看书也不是坏事,你就由着她看吧……”姨婆笑着劝。

“不行!出去玩!”母亲突然发怒了。

姨婆一下子噤声。我朝姨婆扑过去,紧紧地抱着姨婆不放手。“这孩子,去……去啊,听妈妈的话。”她抚摸着我的背,柔声说。

我一动也不动,就是死死地抱住她。

“唉,这孩子若天性好静爱看书,就让她看书吧,是好事啊。”姨婆轻声说。

母亲看了看死死缠住姨婆不放的我,冷冷地剜了姨婆一眼:“为人做事哪能总由着性子来?”

必有一些事,是我所不了解的。它们藏在时光中,藏在母亲的眼眸中,藏在被丢弃的姨婆的樟木箱里。

十岁那年,断了十几年音信、远在南洋的姨妈和表姊辗转回来了。分离几十载重又与母亲相逢,姨妈泪汪汪地拉着母亲不松手,而对一旁的姨婆,只淡淡地寒暄,话里带着冰。

住了几天,表姊惊异于我对姨婆的依恋。“她是假外婆啊。我们的亲外婆早就不在了……憨女,你知道她是假外婆了还和她亲?”

我看着大表姊的眼,怔怔的。

夜里,表姊与我同榻,用与母亲相同的、柔柔的南洋口音絮絮地对我说:“外公被她迷了心哪,否则我们白家也不至于这么凄惨。亲外婆是南洋的阿祖为外公娶的,外公不合意,兀自娶了她做二太太。阿祖去世后,外公索性不回了,把亲外婆和我阿母、阿姨孤零零抛在南洋。她几年没有生育,外公又想把两个女儿要回内地。亲外婆不舍得,留了一个在南洋。要不是她,阿母不至于和阿姨姊妹分离几十年。亲外婆也不至于成天躲着人抹眼泪,早早得了肺病死了。倘若外公好好地留在南洋经营祖业,后来哪里会受那么多苦,还连累了你阿母……”

“外公不回南洋,真的不管你阿母和亲外婆啦?”

“唉,开始时还往南洋写写信的……后来,这边时局变了,音信全无,彼此都不知道是死是活……

“话说回来,她也真够胆大啊,一个女学生,居然在那时敢抗着父母嫁一个商人做二太太。”表姊冷不丁又补了一句。

“那……她是坏人?”我的心思全乱了。

我屏住气,等着表姊往下说,可她打了一个呵欠便止住了。不一会儿,我的枕边传来她沉沉的呼吸声。我抬眼看窗,白日里的溽热已消散,夜风习习探进屋来,掀起窗纱。于是,窗外幽蓝的天幕便在窗纱轻舞飞扬时分,倏忽隐现。我躺在床上,提着心一次次地等待着,等待着窗纱扬起。

姨母和表姊走后, 我问姨婆:“婆,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你说呢?”她不看我,闭上了眼。

我不停地问,执著地要知道答案。

……

我离姨婆慢慢地远了。姨婆的故事,在姨母与表姊出现后,再次流传在父母亲戚邻居的言谈中,故事的主人公是抽象的音节,寄生在他们的唇齿间。我惶恐地发现她在我的心中变了轮廓,却无能为力。

我沉默着,静静地躲进姨婆的书里。我翻遍了姨婆房里所有带插画的书,连那些不带插画的书,也生吞活剥地读了许多。在姨婆的书里,我不再惶恐,那里有我熟悉的油墨香,有令我屏息难弃的故事,还有我烂熟于心的诗歌。

端午到了。姨婆母亲一同置粽叶、糯米、肉馅、虾仁包粽子。粽子做好后,母亲警告我:“小孩子,不能多吃!只能吃一个,吃多了不消食!”

我吃完一个粽子,抬眼看着姨婆:“婆婆……”我闷闷不乐地盯着眼前诱人的粽子,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她软下心来,慌忙朝我眨眨眼,待母亲一离开餐厅,立刻偷偷把几颗大粽子塞我手里。我快乐地吃着,一个接着一个。

“别吃了,够了,够了!”姨婆急急地拦我。

我甩开她的手,蒙头吃。我果真吃伤了胃,躺在床上起不来。在母亲的质问下,我一下子把姨婆供了出来:“是婆婆……婆婆让我吃的……”

母亲沉了下脸。

“明知道薇薇胃肠弱,姨,你……”

姨婆难堪地搓着手,看着我,求助。

“我不想吃的,是你给我的。你给我的,给了几个。”我怯怯地说,偷偷瞥了她一眼,我看见她的眼倏地暗淡了。

她起身离去。

“你个憨女,她……难道她让你吃屎你也吃啊?”母亲见她离开,轻声责怪。

我点点头,讨好地说:“她是假外婆,心肠坏……”话音未落,我发现母亲看着我的身后,脸色徒地变了。

姨婆手里拿着从院子里摘来的消食草药,不知何时已悄然进屋。她一言不发地看了我一眼,缓缓地退出屋。她的眼神若一道寒流,从我的心上滑向指尖,我的手指倏地凉了。

夜晚,我躺在卧房的床上,胃疼得厉害。漫天普地是疼痛的牙齿,啃啮着我的胃我的神经。隐隐约约,我听见了姨婆的抽泣声,在夜间,如茧丝,层层叠叠,将她的哀伤裹在黑暗之中。最后,一切归于宁静,抽泣声、叹息声,全部消逝得无踪无影。我的意识,也渐渐地坠入漫无边际的夜的寂静之中。

第二天醒来后,我看见姨婆已盘好头,和父母一起端坐在餐桌前。隔宿的哀伤是凝固的冰,藏在她的眼眸里。我的胃依旧疼着。

姨婆离我愈来愈远了。她身上沉沉的木香偶尔还会飘进我的梦里,但隔帘望月般不真切。她养了一只猫。落日时分,她长时间地抱着猫独坐在露台的躺椅上,一言不发地看着夕阳的方向,看着太阳一点点失去热度。

偶尔,我还去她的屋里寻书看,可拿了书就走。

一天,我在垃圾桶里看见了那方掉了漆的脱胎首饰盒,掀开的盒盖微微露出丝丝灰白的头发。

“姨婆,你的头发。”

“不要了,”她淡淡地说,“老了,手抖得厉害,头也梳不好了。”姨婆把头发剪了。

“那,盒子给我吧。”我想拿盒子装我的塑料珠链。我拾起首饰盒,拭去上面的污渍,犹豫了一下,把灰发从中拣出,团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我最后一次和姨婆在露台上纳凉,已是仲夏。她躺在摇椅上,一边啪嗒啪嗒地为我摇着蒲扇,一边吟诗:“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我趴在长竹椅上,一边听着她吟诗,一边看着天上的月,悄然由初生时分淳和温柔的黄色变为凄清冷寂的银色。

“姨婆,你剪了发,我认不得你了。你是从前的姨婆吗?”我冷不丁地说。

月光映照在她的脸上,她叹了一口气:“不是了。薇薇,你也不是从前的薇薇了。薇薇长大了。”

她的目光又从我的身上收了回去,重又抬起脸看头顶的月。许久许久,她突然幽幽问我:“薇薇,你长大后,还会记得小时候婆婆教你读诗么?”

我慌忙点头。

“薇薇,我想回家去了。”

“家?这不是你的家?”

“姨婆的家在很远很远的江宁。”

“嗯,那你干吗到这儿来?”我突然心一硬,挑衅地看着她。

她愣住了,低头看着我的眼。我紧盯着黑暗中她逆着月光的眼,那里面有我看不清的雾。良久,她移开目光,仰首望月,轻若耳语道:“薇薇,人还是得听从自己的心愿做事——身体委屈点不要紧,别委屈自己的心。”她的眼瞳中,映着清冷的月,兀自在舞蹈。

“你后悔么?”我突然问了这句话,连自己都觉得吃惊。从大人们的言谈中,我隐隐约约地知道,姨婆的娘家在江宁也算旺族,祖上出过翰林。嫁做白家二太太后,她就再没脸回娘家。她的老母亲知道她没有生育,为她在江宁收养了几个养子,早早为她安排了日后的归宿。老母亲临终前,还苦苦地等她回去。

“不,心正所愿,我不后悔。”她笑了,“薇薇,我走了你会想姨婆吗?”她拿眼睛愣愣地看着我。

“不想不想。”我嬉笑着,看着她。

“真的?”她蹙了蹙眉,用手抚我的头。

我也蹙着眉。我说的,一半是实话。姨婆早已不是那个从前的姨婆了,她已从我记忆中那个温暖的、令我万分依恋的影子中走出,如同曾经的她,从绿丝旗袍里走出,便再也回不去了。我突然难过起来,低下头:“会,会有一点点想的。”

月光如水般滑过她的摇椅,铺向我的竹椅,在我的光脚丫上印上苍苍的一片白迹后,忽然消失,不知隐没在何方。我看着头顶的月,眼皮越来越沉。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远,渐渐地离了我的心……

姨婆执意要回老家。她和母亲彻夜长谈。她们的话语,在黑暗中游走,丝丝缕缕,忽儿飘进我耳中,忽儿隐匿无踪。

“我回去……把你妈和你爸合葬了吧,你妈等得够苦的了,入土为安……我知道,上次你姊来,带你妈的骨灰回来了……我……以后陪我老母亲去……”

随后几天,姨婆开始收拾东西。

“这件,薇薇你小时候要的。薇薇,现在还要么?”她拿出了那件水绿色的丝织旗袍。

“嗯。”我接过旗袍,往身上一挂。旗袍下摆搭在我的脚踝上,凉丝丝地痒。

“薇薇,你大了……”她看着我,眼眸深处,晶晶亮的星星晃动。“薇薇再过几年,该是一个漂亮的大姑娘呢。婆婆怕看不到了……”她轻声笑了笑,可笑声尚在唇齿间,便戛然而止。

姨婆走了。

姨婆养的猫咪小白哭了几天,蹲在姨婆常坐的椅子上,睁着美人眼看着我。“傻猫,婆婆不会回来了。”我欲上前抱它,可它一个转身,跳下了椅子。它号叫着往前走,走了不远,又重新蹲下,睁大眼睛看着我。

亲外婆的相片已从母亲的卧房抽屉挪出,被母亲显眼地挂在书房里。像中的女子身着一袭素雅的小碎花旗袍,身姿婀娜,细长的眉下一双美目凝视着前方。

我拿出姨婆的那方黑色的脱胎木首饰盒,黑漆漆的盒面上隐隐约约映着我的眼睛。我后悔,我不该将姨婆的头发扔了。

姨婆回去不久,就生病了。她的养子照顾她。母亲每个月定期给她汇钱。我同母亲一起给姨婆去汇钱。我看见薄薄的几张钞票刷啦啦滑过银行小姐的指尖,姨婆在我记忆中的形象慢慢地薄成一张张钞票。

“又写信过来了,说这个月血压又高起来了……又得寄钱过去,那边怎么照顾的……”

“那……让婆婆回来吧……”我怯怯地说。

母亲沉默良久。

我咽了一口口水。低头。

新年将近。母亲买了一堆的贺卡。我兴奋地在一旁,从中挑最美的,依次递给母亲写贺词。剩下最后一张,俗艳的深红底,热闹的红色团花,红得逼人的眼。母亲蹙着眉,再也想不起该寄给谁了。

“这张……给婆婆寄去吧。”我轻声问母亲。

“嗯,你写吧。”母亲叹了口气。

我工工整整地在贺卡上写了“节日快乐!”就再想不出该写什么好了。我的手心全是汗,濡湿了贺卡的衬纸。

“薇薇”,我在落款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姨婆回信了,歪歪斜斜的几个字,尴尬地趴在纸上:“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我宛若收到了烫手的烙铁,把信塞进抽屉里。没过多久,信就知趣地消失了。

姨婆养的猫咪小白下猫仔了。满月后,父亲把猫仔扔了。

猫咪小白天天睁着美人眼,对我哭着要猫仔。后来,它不哭了,鬼鬼祟祟地躲着我。不久我发现它的肚子又鼓了起来,我莫名地慌张。后来,它的肚子瘪了,我却不见猫仔。不到一个星期,它死了。据说是误吃了药老鼠的东西,死在沟里。夜里,我隐隐约约听见猫仔在邻家荒废的院子里哭泣。

“猫仔在邻居家。”我对父亲说,却没看父亲的眼。因为我知道说了也无济于事,大人不可能为救猫仔打开邻家早已锁闭多日的院门。

夜里,我提着心寻着猫仔的哭声。它们哭了几晚后,就再没声音了。

收到姨婆的回信不久,母亲就接到姨婆去世的电话。母亲挂上电话,怔怔地,许久不说话。那年的春节,天特别阴冷。我躲在家里,藏进被窝里看书,我的脚冰凉,许久许久暖不过来。窗外劈里啪啦的爆竹声连绵不绝,我起身将鼻子贴在冰凉的玻璃窗上,呼出的热气模糊了窗,阻隔了我的视线。我用食指在窗玻璃上划字:锦瑟锦瑟锦瑟……

被上摊开的书,写着我早已熟悉的诗《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诗页上画着彩图,拙劣的笔触,俗艳的色彩,生生扎疼了我的眼睛。

后来,我开始做梦:我走进了邻家荒废的院子里寻找猫仔。我打开邻居家枝藤蔓生的后院门,闯进了尘土飞扬黑魆魆的楼里。猫仔的哭泣声微弱若悬丝,若隐若现。可我始终寻不到猫咪。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和着猫咪的哭泣声,一下下地响着,惶恐而又无助。

我无数次闯入这个梦境。

悠长的梦,在六年后,我十八岁那年,才有了结局:邻居家的大门开了,出来一个陌生的女子,她告诉我,猫咪死了,不用再找了。

我长吁了一口气,仿佛是早已得知的答案。我明白,有些事,是再无法改变的。时光前行,过往、现在,在我们身后,在我们的足下,寸寸凝固。

忘了吧。

填报高考志愿时,长辈们坚持让我读商科,但我还是执意报考了我所喜欢的中文专业。毕业后,我成了一名中学语文教师。

“你读中文,一辈子和文字打交道,一辈子清贫,以后会后悔的。”长辈们对我说。

“心正所愿,我不会后悔的。”空灵处,我听见她的声音。

那年清明,我去了一趟姨婆的老家。我带去了一大捧她最喜欢的白茶花。

“喏,那就是妈的墓。妈总说你和她最亲。妈临走,还念叨着你的名字。”她的养子陪着我,有一搭没一搭地找着话茬。

“妈说,你肯定会过来看她的。”他蹲下身,随手将墓座边的荒草拔了去。连根拔起的草掀起土,弥漫起淡淡的土腥味。我怔怔地看着他翕动的嘴,声音从他的嘴里吐出,却只滑过我的耳膜,落不到心上。

我抚摸着墓石碑上冰冷的字符:柳锦瑟。恍惚间,我看见许多许多年以前,那个穿着水绿色生丝旗袍的女子,眼眸深深:“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一柄断了的戟,狠狠地刺进了我的心里。时光中的女子,忽地隐去。满捧的白茶花从我的手中滑落。落花飞扬,记忆的碎片如烟消散……

穿墨绿色的旗袍应该配什么鞋子?

尽量选择和你的旗袍颜色上出现的颜色的鞋子 ,这样不会感觉冲突。尽量不穿玄色彩的鞋子,若是有条件应当穿真丝绣花或丝绒缎面鞋,其次可以或许穿红皮鞋 ,但亮光皮鞋应放在最初斟酌。旗袍的长度最好垂至脚面。 如果旗袍是纯红色的,那你可以选择红色、金色鞋,银色比较亮眼,看你是否能接受。 。鞋子的颜色要根据你的旗袍颜色来定。 浅色旗袍,可以配白色的高跟鞋;深色旗袍,可以配黑色高跟鞋。如果是其他颜色的旗袍,可以搭配同色系的鞋子。 银色、金色的高跟鞋我觉得应该算百搭,都可以配,关键要看旗袍的质地、样式和自己的肤色。不妨去商店试一下,适合自己最重要根据你旗袍的面料 来选择。再就是根据质地和颜色问题。 如果是绸缎就配亮片型的鞋穿如果是棉布类就配碎花型的鞋子穿。最好是比较清爽型的人不是太高 一定要穿高跟鞋如果个儿还不错。那就选只要一点跟的鞋子。 如果是比较素的颜色,建议穿白色高跟鞋就行,反之,则选一双颜色比较亮的,颜色跳点的。一般是搭绣花鞋,喜鞋。

旗袍是很妩媚的,所以我们首先推荐的第一个搭配的鞋子就是细高跟鞋。展现身材的旗袍和性感的细高跟搭配,是很显气质的哦!还可以选择搭配懒人鞋或者是老北京布鞋,这都是很经典的搭配的方法的哦!经典又时尚。

旗袍搭配什么鞋子好看

细跟高跟鞋

为何要选择细跟高跟鞋呢,因为我要你们做一个女人中的女人。旗袍你们应该知道本身就很妩媚。高跟鞋也是优雅的可惜他离性感还差一步,只有细跟高跟鞋才是性感中露着霸气。如果这样搭一起的话你去上班会有点做作,你可以参加活动聚会之类的节目穿穿也是极好的。

懒人鞋

懒人鞋分好多种:一种是平底鞋另外还有些松糕鞋。我们尽量选择平底懒人鞋来搭配比较有范。太高的跟会现有点土气,毕竟旗袍比较传统的服装,稍不注意就会出了洋相。搭配懒人鞋你可以在短旗袍里面穿一条紧身裤,这样一来整体的层次感就出来啦。你的发型必须是有点精气神的抓法,你可以尝试一下抓中高马尾可以盘上去,发圈需要有点杂乱的感觉。这样你走在小巷小弄堂就是小说里面的女主角哦。

老北京布鞋

这个搭配会有不少人大跌眼镜吧。没错你没有看错就是布鞋,不管你高个子还是矮个子都可以尝试这样的怪味搭配,前提你必须有气场有气质。布鞋适合一些暗色的旗袍,外面你还可以配一件皮草短马甲。穿这样味道的服装你必须要花点小妆,比如你的嘴唇必须要亮色才会显得你气色很精神,没有半点的颓废感。

什么颜色的旗袍好看

绿色

一般敢穿绿色的人都是皮肤比较好,而且也比较白的人吧,不过这款绿色还是值得一试的哦,有点墨绿色的颜色设计,不会特别的扎眼,又有些气质感呈现,腰间还有荷叶边的修饰,刺绣的点缀才能体现旗袍的精髓。

紫色

的旗袍裙款式,蕾丝透视的修饰,过膝的版型身材尽显,一色系的紫色旗袍裙款式,领子是百年不变的旗袍领子,有点小透视的效果更显性感。

旗袍搭配包包的技巧

主要色配色,轻松化解搭配的困扰。单色的服装搭配起来并不难,只要找到能与之搭配的和谐色彩就可以了,但有花样的衣服,往往是着装的难点。不过你只要掌握以下几点也就很容易了。

一:无彩色,黑、白、灰是永恒的搭配色,无论多复杂的色彩组合,他们都能溶入其中。

二:选择搭配的单品时,在已有的色彩组合中,选择其中任一颜色作为与之相搭配的服装色,给人整体、和谐的印象。

三:同样一件花色单品,与其搭配的单品选择花色单品中的不同色彩组合的搭配,不但协调、美丽,还可以变化心情感受。

旗袍适合什么身材的人穿

体胖:不能穿太短的旗袍,最好穿中长款,长度在膝盖以下。

体瘦:这类身材各种款型都比较适合,短款更显气质和身材。如果个子比较矮,还是短款显修长,颜色最好用浅色。

臂粗:以有袖子的深色旗袍为佳,最好是中袖,能包裹住身体。

腿粗:穿过膝能盖住腿的,切忌不要不长不短刚好在小腿最粗的地方。

臀大:其实臀部丰满穿旗袍好看,能衬出旗袍的美,还能更显腰细。

臀小:最好量身定做,不然穿上去胯部松大,体现不出曲线。现在有垫臀的内裤,不妨穿着试一下。

真丝旗袍的洗涤方法

一、建议最好干洗。尽量不要水洗。

二、如手洗,手洗时也要轻轻搓揉,在水里清洗不要超10分钟。

三、洗涤液:最好选择中性洗涤剂,如丝毛液或者沐浴液、洗发液都可以。不可用洗衣粉和碱性洗涤剂。洗涤真丝织物时水温不要过高,30摄氏度以下最好。

四、晾晒方法:洗后的真丝织物要在通风阴凉处凉干,不可在阳光下晒干。晾晒时再将衣服反面向外,放在阴凉处任其滴水晾干,晾到七到八成干时用全蒸气熨斗熨烫再熨烫或抖平。切忌重叠或折叠晾干,以免沾色。凉干后。如果污渍较多,不易水洗的真丝衣物最好那到专业干洗店去洗。如果有污迹,需说明是何种污迹。

真丝旗袍的保养方法

先要洗涤干净,熨干后再收藏。对不便拆洗的秋冬季服装、袄面、旗袍要用干洗法洗刷干净,熨平为止,以防止发生霉变、出蛀。同时,存放衣物的箱、柜要保持清洁,尽量密封好,防止灰尘污染。

穿着保养,不要在席子上、藤椅和木板上睡觉。不要洒除臭剂或香水,不要放置樟脑丸。

总结:相信在看完这篇文章之后你对于旗袍搭配什么鞋子好看,以及什么颜色的旗袍好看的相关内容是不是有了一定的了解呢。我们在穿完旗袍之后旗袍的清洗和保养也是要注意的哦。大家可以参照文章最后介绍的方法来清洗。

描写民国时期女子的衣着和容貌

1、民国女子,宛如清水湖上的绿色奇葩,带着莲的温婉,带着梅的孤傲,带着桃的烂漫,荷的清高;

2、她蹲在地上理着箱子,膝盖上贴着挖花小茶托,身边堆着预备化装跳舞时用的中国天青缎子补服与大红平金裙子;

3、一身水绿色的印花锦缎旗袍,围着红狐围脖,脚上蹬着同色的皮靴,外罩件银白色的兔毛风衣,头上简单的挽了个发髻,簪着支八宝翡翠菊钗,犹如朵浮云冉冉飘现;通明的灯火勾勒出她精致的脸廓,散发着淡淡的柔光,巧笑倩兮间,只觉玉面芙蓉,明眸生辉;

4、她穿着一件白洋纱旗袍,滚一道窄窄的蓝边,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

5、淡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

绿色旗袍配什么眼影?

其实我觉得因为穿旗袍都是属于那种比较古典的气质,所以配眼影的话,最好是不要太招摇的,可以花一点淡妆,这样的话看上去特别素雅大方。也特别有气质

谁有《少年文艺》2008第三期《锦瑟》的全文,急用啊!!

锦瑟(江苏《少年文艺》选用)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在孩子们的诵读声中,我仿佛又看见她了。侧转身,她回过头来,笑盈盈地看着我说,“记住这首诗,也就记住姨婆了。薇薇,你会永远记住姨婆吗?”

“会的,姨婆。”幼年的我脆生生地答,不加思索。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朗朗的诵读声中,我沉下心来细细地回忆她的容颜。我惶然发现,她终究还是远行了,我心深处,她的身影徘徊依旧,却轮廓不清。时光不断地在亡人日渐模糊的面容上添枝加叶。我终于还是忘记她的确切容颜了。

她的名字,就叫锦瑟。

母亲从来都只叫她“柳姨”。而我,唤她做“柳姨婆”

(二)

外祖父去世后,尚在乡下的父母亲,先设法让五岁的我回城里老家。偌大的房子,就我和她两人住。

刚回老屋,我不习惯独眠。夜晚熄灯时分,令人绝望的黑暗便突然涌进卧室。层层的黑,连我的呼吸都仿佛陷入了黑暗之中。我在黑暗之中,宛若将被黑暗所融化。我揪紧被子,用唯一能抓住的东西抵抗着黑暗。

除了黑暗,老屋夜晚的寂静也令我胆战心惊。有时我在梦中会突然被从内耳发出的耳鸣声惊醒。轰隆隆尖锐的耳鸣若锋利的刀刃,将我的意识分割细碎。最后,声响从耳到心,若一道霹雳,轰然将我劈作两半,于是我便在痛苦中惊醒。

“婆婆......”

我光着脚,穿过廊道,呜咽着往姨婆的卧室跑。我爬上姨婆的大床,一双温暖的手立刻从黑暗中伸了过来,搂住我的腰,一把将我拽进散发着沉沉暖香的被褥里。喜欢用香木珠熏衣物的姨婆身上有幽幽木香,我枕着姨婆的手臂,听她的酣声连绵悠长。黑暗的恐惧在她鲜活的酣声中消失怠尽。层层黑暗忽然变了颜面,温柔敦厚地催我入梦。

晨起,我最喜欢看姨婆梳头。姨婆的头发长长的,一直垂到腰际,稀疏灰白。牛骨梳缓缓滑过她的长发,牵扯下丝丝灰白落发。她总小心翼翼地将缠在梳齿上落发根根卸下,在手上缠成一团。她将落发放在一个黑色的脱胎木首饰盒里。“以后,等头发掉得差不多了,可以填在发髻里。”

她一边梳头,一边教我背古诗,最常叫背的,就是《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姨婆的嗓音轻柔。

“一弦一柱思华年......”我一边把玩她的落发,一边应对着她的诗。“......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背全了诗,姨婆的头发也梳好了。

“薇薇,这是婆的名字——锦瑟,记住了没?” “记住了,我的名字有诗么?”

“有,《采薇》。‘昔我往矣 ,杨柳依依。今我来思 ,雨雪霏霏’”

“婆,你念,你再念一遍。婆,你也要记我的名,我的诗。”我扬起头,一本正经。

“婆记得的。憨女。‘昔我往矣 ,杨柳依依。今我来思 ,雨雪霏霏’,以后如果你长大离开婆了,婆一念这句诗,你就跑回来看婆好么?”

“好!你要大声念。倘若离得太远了,我怕听不到。”我蹙眉。

姨婆笑着把满面愁容的我搂进怀里。

遇到天晴时,姨婆就将阁楼里的几个大箱子打开,让箱里的东西见见天光。大多箱子装的是古籍书。其中有个小巧点的,装的是衣物:金线绣的凤凰牡丹织锦缎面、水绿的生丝旗袍、银色软缎披肩......漂亮的丝织物件,沾着箱子沉沉的樟木香,隐约还嗅得被时光藏起来的冷清的皂香。我一件件展开来,喜滋滋地往身上套。

“憨女,一手的汗,别弄脏了!”姨婆骂是骂,眼里却含着笑,“喏,这件,绿旗袍,是我做姑娘时最喜欢的。”

我看着她展开绿丝旗袍,往身上一比划,匆匆收起。我嗄嗄笑着。姨婆几时从绿丝旗袍里走出来,就再也回不去了?

“姨婆,我要。”又拿起旗袍套身上。长长的丝袍拖了地。

“唉哟”姨婆作势要打,一把拎起旗袍下摆,顺势将它从我身上剥了去。

几年后,父母也返城,搬回老屋住。我看着突然在我面前重新出现的父母,却生分了。我紧紧拉着姨婆的手,手心汗津津地,却死也不松手。

母亲回来,将老屋整理修葺一新。除了姨婆的那几个樟木箱,阁楼里的杂物统统地被搬到储物间。

“柳姨,有些东西,扔箱里几十年没用了,占地方。最后也得处理掉......”母亲有意无意地和姨婆提了几次。终于,樟木箱从阁楼被挪到了客房,最后又被挪到了放杂物的储藏间。

“理理吧,那木箱......”姨婆犹豫了一下“该扔的就扔了吧。”

母亲叫了工人过来收拾,扛箱子出去。姨婆突然起身,打开其中的一个木箱,摸索着,抽出那件水绿色的生丝旗袍。

母亲说我长大了,夜里,不许再去打扰姨婆。

“以后,晚上别老过去姨婆那里睡。自己睡!”母亲冷着脸,黑色眼瞳里出现了我看不清的星星,隔开了映在她眼瞳中的我。

夜里,我将头蒙进被里。被里,黑暗漫无边际。被窝里我的呼吸沉重,闷闷地压在我心上。我紧紧揪住被角,睁大眼,严严实实地将自己与被子外面的黑暗隔离开来,可被子外边黑暗的恐惧如水,无缝不入。

“婆婆......”我呜呜咽咽地掀开被,跳下床。光着脚想往姨婆的卧房跑,却又不敢。我团坐在床上,在黑暗中哭着。除了哭,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哭什么?”母亲生气地从她的卧房出来问。

“我怕。”

姨婆也被惊醒了,走了过来。

“来,过来和姨婆睡。”

我看着她,只是哭。黑暗中,模糊不清的一团影子,缓缓走近我。我嗅得见她身上清爽的木香味。这味道令我放心。我向她伸出手去。

“自己睡!这么大的人了!柳姨,别惯着她。”

一声叹息,那团温暖的影子离去,黑暗中,清冷的木香久久踯躅。

(三)

柳姨,母亲总这么叫她。

我知道,亲外婆早已扁成了一张薄薄的像片,就在母亲的卧房抽屉里。我曾无数次凝望像片上那身着碎花旗袍的女子,看着她凝固在时光之外的笑颜,看着她与姨婆有几分相似的眼眸。我不知道她是否也有和姨婆一样沉沉的木香。

母亲与姨婆相敬如宾。我能感觉得出她们之间的隔阂。她们间的淡漠,是母亲将姨婆整理过的书架,一言不发地重新擦拭一番;是母亲独自熬了白粥,而不吃姨婆做的面食;是姨婆笑着指出母亲的南洋口音,而母亲则厌烦地打断姨婆教我背的古诗......

我困惑地行走于母亲与姨婆之间,渐渐习惯于独自沉思。我长久地趴在院里的水井边,低着头看井。井水平静,隐隐约约看得见自己的一双眼睛,从黑魖魖的井里往外瞅。阳光仅在暑天午后的某个时刻直射水井,向井底投下绿莹莹的一道光柱。绿莹莹的光柱下,我窥见隐藏在平静的水面下崎岖不平的井壁、凹凸起伏的井底。光柱转瞬即逝,井面下的世界倏地隐没,水面平静如镜。大人的世界于我而言,神秘若那井面下的世界,若即若离。

(四)

上学识得几个字后,我便时常躲进姨婆屋里看书。母亲不喜欢孩子一幅老气横秋的读书相,见我成天不吭声,捧着书看就皱眉头。而我也怕招惹她,惟有走进姨婆房里,嗅着淡淡的书墨香看书,心里方觉得踏实。姨婆从不责备我,她的房里有数不尽的书,一本本整整齐齐地摆在书架上。姨婆把带有插画的书全摆在最下层,我够得着的地方。

“莫非这孩子大了以后也像锦瑟婆,满肚腹诗书?”不识相的邻居这么说。

“多出去跑跑啊,别老呆婆婆房里,和别的小朋友玩去啊。”母亲听罢,皱着眉,拿开我手里的书。“出去,出去玩去。”她挥挥手,若赶只不听话的蝇虫般。我站着不动,盯着她手里的图书。

“出去玩,听见了没?”她大声训我。

我泪汪汪看着她,不知所措。

“薇薇爱看书也不是坏事,你就由着她看吧。。。。。。”姨婆笑着劝。

“不行。出去玩!”母亲突然发怒了。

姨婆一下子噤声。我朝姨婆扑过去,紧紧抱着姨婆不放手。“这孩子,去,去啊,听妈妈的话。”她抚摸着我的背,柔声说。我一动不动也不动,就死死抱住她。

“唉,这孩子若天性好静爱看书,就让她看书吧,是好事啊。”姨婆轻声说。

母亲看了看死死缠住她不放的我,冷冷地剜了她一眼,“为人做事哪能总由着性子来?”

必有些事,是我所不了解的。它们藏在时光中,藏在母亲的眼眸中,藏在姨婆被丢弃的樟木箱里。

10岁那年,断了十几年音信,远在南洋的姨妈和表姊辗转回来了。分离几十载重又与母亲相逢,姨妈泪汪汪地拉着母亲不松手,而对一旁的姨婆,却只淡淡地寒暄,话里带着冰。

住了几天,表姊惊异于我对姨婆的依恋。“她是假外婆啊。我们的亲外婆早就不在了......憨女,你知道她是假外婆了还和她亲?”

我看着大表姊的眼,怔怔地。

夜里,表姊与我同榻,用与母亲相同的,柔柔的南洋口音絮絮地对我说:“外公被她迷了心啊,否则我们白家不至于这么凄惨。亲外婆是南洋的阿祖为外公娶的,外公不合意,兀自娶了她做二太太。阿祖去世后,外公索性不回了,把亲外婆和我阿母、阿姨孤零零抛在南洋。她几年没有生育,外公又想把两个女儿要回内地。亲外婆不舍得,留了一个在南洋。要不是她,阿母不至于和阿姨姊妹分离几十年。亲外婆也不至于成天躲着人抹眼泪,早早得了肺病死了。倘若外公好好地留在南洋经营祖业,后来哪里会受这么多苦,还连累了你阿母。。。。。。”

“外公不回南洋,真的不管你阿母和亲外婆啦?”

“唉,开始时还往南洋写写信的......后来,这边时局变了,音信全无,彼此都不知道是死是活。。。。。”

“话说回来,她也真够胆大啊,女学生,居然在那时敢抗着父母嫁个商人做二太太。”表秭冷不丁又补了一句。

“那,她是坏人?”我的心思全乱了。

我屏住气,等着表姊往下说,而她却打了个呵欠便止住了。不一会儿,枕边传来她沉沉的呼吸声。我抬眼看窗,白日里的溽热已消散,夜风习习探进屋来,掀起窗纱,于是,窗外幽蓝的天幕便在窗纱轻舞飞扬时分,倐忽隐现。我躺在床上,提着心一次次地等待着,等待着窗纱扬起。

姨母和表姊走后,我问姨婆,“婆,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你说呢?”她不看我,闭上眼。

我不停地问,执着地要知道答案。

......

水绿色花纹旗袍,搭配绿色绑带高跟鞋,有没有很东方美?

在复古风格悄悄地风靡的时下,旗袍这类蕴含东方女人风韵的服饰再度返回了大家的视线,在上世纪文化艺术标识的旗袍,现在显而易见早已变成了新气象,大街小巷都能见到穿着旗袍的美丽姑娘,目前市面上的旗袍不但有最传统式的款式,并且也有一些更为日常,合乎现在女生审美观的改进旗袍,让传统服装拥有新时期的活力和魅力,因而也是有许多小女生对旗袍元素的服饰十分偏爱,我要共享给大伙儿的这套旗袍穿衣搭配就集传统式元素与当代审美观为一体。

衣领设计是最经典的旗袍小翻领设计,庄重又古典风格,是旗袍的代表性设计,但是小翻领也代表着对头颈短的女生很不友善,非常容易看起来人没脖子,可是头颈纤长的女生穿小翻领,则会好显气场,顺着衣领拓宽出去一个斜向盘扣设计,经典的花样盘扣不但装饰设计了衣服,并且也呈现了传统服装加工工艺的精妙与漂亮,紫色的盘扣在翠绿色的面料上也分外醒目。

衣袖的设计做了一些修改,款式更为比较宽松了,轻柔的百褶也将胳膊烘托得更为苗条,小肩垫设计也会令人肩部线框更为唯美,腰部用紫色面料加了身材曲线设计,能够更确立的看得出腰围,这对许多腰围不足苗条确立的女生会很友善,让身型的左右占比更为出色。

衣摆只做了一个侧开衩,在展现脚部线框的情况下也不会太过迷人,终究传统式的双开衩设计会更为腼腆传统,最终要留意的是,这类纹路繁杂漂亮的旗袍,在配搭鞋子包包的情况下尽可能挑选纹路样式简洁的款式,让总体配搭更为简洁大气。点关注不迷路,每天更新。

标签: 水绿旗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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